第七章：织梦人

山里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。

我走在飘雪的山路上，寻找着一位特殊的老人。据说在这深山中，住着一位能织出未来的老婆婆。她织的毯子上会显现出人们将要遇到的事，从未出错。

顺着村民指引的方向，我终于在一片松林深处找到了那座木屋。屋前晾着几条色彩斑斓的毯子，在寒风中轻轻摇晃。

"进来吧。"还没等我敲门，里面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。

推门而入，看到一位白发老妇正坐在织布机前。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经纬线间，一幅图案正在毯子上慢慢成形。最引人注目的是，那些彩线上缠绕着淡紫色的光痕，随着织布的动作流转。

"您就是织梦婆婆吧。"我说。

老妇没有抬头，继续专注地织着："你是来问未来的？"

"不，我是来了解光痕的。"

这句话终于让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。她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："你能看见那些光？"

我点点头，走近观察她手中的毯子。那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，图案还很模糊，但能隐约看出是一片开满桃花的山坡。

"这是给谁织的？"我问道。

"村里张家的闺女。"老妇说，"她想知道自己的姻缘。"

就在这时，我看到老妇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，一缕光痕从她的眼角流出，融入了彩线中。紧接着，毯子上的图案变得清晰起来：一个年轻人站在桃花树下，正在等待什么人。

"原来如此。"我轻声说，"您是用自己的寿命在织这些预言。"

老妇露出了苦涩的笑容："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。是的，每织一幅预言，就要消耗一些阳寿。这是我和光痕达成的约定。"

"为什么要这么做？"

"因为这是我的使命。"她抚摸着手中的毯子，"五十年前，我在一场大病中偶然获得了这种能力。从那以后，就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帮助他人。"

我仔细观察着屋内挂着的毯子。每一幅都蕴含着不同的预言：有人在雨中相遇，有人在集市做生意，有人在病榻前守候......这些都是普通人生活中的片段，却真实地发生在了未来。

"您知道这种预言的原理吗？"我问。

老妇摇摇头："我只知道，当我专注地织布时，那些光会告诉我该用什么颜色，该织什么图案。每织完一幅，就会感觉生命在流逝。"

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光痕形态。它借助织布这个媒介，将未来的片段显现出来。但代价是织者的生命力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老妇看起来如此苍老。

"您不怕吗？"我忍不住问，"这样下去......"

"怕什么？"老妇笑了，"能用自己的生命帮助他人，这是一件幸福的事。而且，我织的不仅是预言，更是希望。"

她指着墙上的一幅毯子："看到了吗？这是去年织的。一个得了重病的孩子，大夫说活不过冬天。他母亲来求我，我就织了这幅毯子，显示他会在春天痊愈。那孩子的母亲每天都对着毯子祈祷，给孩子讲毯子上的故事。最后，孩子真的挺过来了。"

"这不仅仅是预言，"老妇继续说，"这是希望的力量。当人们看到美好的未来，就会有勇气和信心去实现它。"

我沉默了。这确实是光痕最珍贵的形态之一——它不仅能预示未来，更能给人力量去创造未来。

"不过，"老妇叹了口气，"我的时间不多了。最多再织三幅毯子吧。"

"您想好最后要织给谁了吗？"

"嗯。"她指了指墙角的一堆彩线，"这些都是村里人送来的。我会织给最需要希望的人。"
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我留在木屋中，看着老妇织完了最后三幅毯子。一幅给了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，预示他会找到新的家；一幅给了一对分离的恋人，显示他们终将重逢；最后一幅，她织给了整个村子，预言来年会风调雨顺。

织完最后一针时，老妇平静地闭上了眼睛。她的生命如同断掉的彩线，悄然消逝。但她织出的光痕依然留在那些毯子中，继续传递着希望和力量。

村民们把她安葬在木屋后的山坡上。来年春天，那里开满了野花。而她织的毯子被村民们珍藏，代代相传，成为了最珍贵的遗产。

每当我想起那间木屋，都会记得老妇说过的话：预言不仅是看见未来，更重要的是给人勇气去创造未来。而这，或许就是最美的光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