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镜中之人
送走小萤后的第三天,我收到了一个来自青石镇的求助。
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古老小镇,以制镜闻名。镇上有一家传承了三百年的古镜铺,据说能打造出照见人心的明镜。然而最近,镜铺里的镜子开始显现出诡异的征兆。
"就是这面镜子。"镜铺的老板娘领着我走到店铺深处,指着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说道。这是一面圆形的铜镜,镜框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,镜面虽然有些许斑驳,却依然能清晰地映照出人影。
"它会显示出人们的未来。"老板娘压低声音说,"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件好事,直到......"
她没有说完,但我已经从她紧皱的眉头中读出了不安。走近铜镜,我立刻看到了缠绕在镜面上的光痕。那是一种暗金色的光晕,如同流动的水纹,在镜面上不断变幻。
"能详细说说吗?"我问道。
老板娘叹了口气:"三天前,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隔壁的李婶。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摔断了腿。第二天,她真的在集市上摔倒了。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来照镜子,想要窥见自己的未来。但是......"
"但是预言开始变成了诅咒。"我接过话头。这种情况并不罕见,当人们过分依赖预知的能力时,往往会引发光痕的异变。
"对,现在大家都不敢来照镜子了。"老板娘愁眉不展,"可是那些已经照过镜子的人,似乎真的会遇到镜中显现的不幸。"
我点点头,在镜子前坐下。镜面上的光痕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存在,开始剧烈波动。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,那是无数人的欲望和恐惧交织而成的能量。
"让我试试。"我说着,将手掌贴在镜面上。
冰凉的触感传来,紧接着是一阵眩晕。当我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。这是镜中的世界,由光痕构建的特殊空间。
在迷雾中,我看到了无数片段:一个老人倒在街头,一对夫妻在争吵,一个商人失去了全部财产......这些都是镜子向人们展示的"未来"。但在这些画面之下,我感受到了一种古老而执着的意志。
"原来如此。"我轻声说道。这面镜子本身就寄宿着一个强大的光痕,那是历代匠人对"明镜照心"这个理想的执念。它本应该帮助人们看清自己的内心,却被人们的贪婪欲望扭曲,变成了预言灾祸的工具。
退出镜中世界后,我对老板娘说:"这面镜子需要休息一段时间。"
"要怎么做?"
"找一块红布把它蒙上,放在一个安静的地方。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,我会来为它净化。"
老板娘虽然不太明白,但还是按照我的话做了。我则在镇上住了下来,开始暗中观察那些已经照过镜子的人。
很快,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。那些在镜中看到不幸的人,往往会因为过分担心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,反而加速了厄运的降临。这让我想起了一句古话:所见即所得,所惧即所至。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一一拜访了这些人,和他们聊天,开导他们。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他们真相,但我试图帮助他们摆脱对预言的恐惧。
"命运不是固定的,"我对一个整日惶恐的商人说,"重要的是你如何面对它。"
渐渐地,那些人开始重拾信心。当他们不再被恐惧支配时,镜中预示的厄运也开始改变。那个商人没有破产,而是在危机中找到了新的商机;那对吵架的夫妻重归于好;那个差点摔倒的老人,被及时搀扶住了。
月圆之夜如期而至。我站在铺满月光的镜铺中,揭开了蒙在铜镜上的红布。镜面上的光痕已经平静了许多,但依然在不安地流动。
"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。"我将手掌再次贴上镜面。这一次,我没有进入镜中世界,而是开始吟诵一段古老的咒语。那是专门用来安抚执念的言语,能够帮助光痕回归本源。
随着咒语声,镜面上的光痕渐渐凝聚,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。在那光芒中,我似乎看到了历代匠人的身影。他们微笑着,仿佛在说:终于可以安息了。
当光芒散去时,铜镜恢复了普通的模样。但仔细看去,镜面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,映照出的人影也更加清晰。
"它已经痊愈了。"我对守候在一旁的老板娘说,"从今以后,它会是一面真正的明镜,照见的不是虚妄的未来,而是人们内心的真实。"
老板娘感激地看着我:"这就是寻光人的工作吗?"
我笑了笑:"这只是一小部分。光痕与人类的情感密不可分,有时候它们会带来祝福,有时候会造成困扰。我们的工作,就是帮助它们找到正确的方向。"
走出镜铺时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月光下,那面铜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就像一颗温暖的星辰,默默守护着这座小镇的平安。
在回去的路上,我想起了小萤。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,是否也在某处开始了自己的寻光之旅。毕竟,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光痕在等待着我们去发现,去理解,去化解。
而这,就是身为寻光人的使命。